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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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濕漉漉的長發,黝黑光亮好看極了,半幹的白巾帕緩緩擦拭而過,白蘿嘴都氣咧歪了,這下手不敢太重,又不能輕了,瞧著倚在椅上閉目養神的衛明貞,她就不禁腹誹。

正是十指翻轉低頭間,好巧不巧的,錯過了某人薄唇邊飄過的一抹淡笑。

“呀!你有白發吶!”

白蘿這一聲驚呼,可謂是中氣十足,瞧著稀疏的幾根白發就藏在青絲中,她眼尖的就撚了出來,在衛明貞還未發話前,別有用心的就是一個用力,在發絲落空時,那一刻別提她心中有多爽了!

然後……

這是白蘿打入偏殿的第一夜,她現在驚奇發現這兒的地磚雖是黑色的,裏面卻好似透著血絲般,觀察了足足一個時辰,她覺得那裏面的飄花碎點,好像都有些扭曲。

已是月上中梢時,三兩宮人輕曼入內,換了將將熄沒的燭火,取了香爐,又將被夜風吹動的紗幔理了理,路過蹲在大殿門口的白蘿時,均是不慌不忙的行了禮,然後徐然離開。

瞧著小宮女們,在長長的粉色襦裙外都加了層外裳,遮了雪白的胸脯,似乎都沒被襲來的冷風所影響,白蘿不禁嘆口氣,抱著雙肩繼續往邊角處躲了躲旋頭風。

這下她倆的梁子算是結大發了,迎著暴雨中的寒風,白蘿捂住了即將而出的噴嚏,生怕驚了裏面的人,心中的各種辛酸憤懣,當真是表之不盡,不過她知道,以後怕是不能再和睦相處了……

萬萬沒想到,她長這麽大,十七年還是頭一次被人趕出房門,不準上榻!這個事,在短期內,是磨滅不了她內心痛苦的。

突變的天兒,似是籠下了一層陰霾,瓢潑的大雨,在仍是夏季的時段中,來的過於猛烈,似是撕了半邊天的閃電,煞是滲人。

裹著薄被,蜷縮在大殿邊上的宮人也驚的不敢再睡,想要往墻角靠,卻又礙於白蘿在那裏,哪兒還敢過來半步。大抵是他們的怨念表示太明顯了,白蘿笑著讓了讓。

“都過來躲躲吧,雨這麽大,別涼著。”

她是習武之人,這體格尚算是能撐住的,讓了宮人們,她便勉強靠在外邊,看著一個二個不住道謝,卻又不好過於肆意的模樣,白蘿也就當做沒看見,轉頭看向了朦朧雨幕。

“那是誰?”

盡管夜色太黑,可是閃電過時,白蘿還是清楚看見一個著了鬥笠的人從東宮另一側急匆匆走出,大大的蓑帽遮住了面容和衣著,輕輕皺眉便疑問到。

躲在白蘿身邊的是個小宮女,正用絹子擦自己淋濕的頭發,聽了白蘿的話,也不遲疑忙輕聲回道:“回殿下的話,那是柳芳兒,看她的樣子,可能是要去長壽宮……”

突然的驚覺,後半句話語便被生生卡住了,大抵是在意白蘿的身份,所有的宮人都噤聲不話,偶有偷偷打量看來。白蘿卻是個好性子,也就是好奇的才發了那一問,遇上小宮女這欲言又止,她就徹底勾起了心思。

“她去長壽宮作何?”

這是個陌生的宮名,才進宮短短數日的白蘿,尚且不知是何地。

小宮女擠眉弄眼好些時間,似乎也感受到來自白蘿的溫和無害氣息,便打開了八卦模式,湊近說道:“大概是去祭奠她發小,是個小公公,前些年在惠婕妤的宮中司事兒,後來暴斃了,聽說死相可難看了,還是柳芳兒求人要了骨灰,撒在了長壽宮的石井裏。”

宮人們的面色不是太好,最後的石井,讓所有人都變了,大抵是觸動了什麽心事,惹的白蘿好奇道:“為何撒在井中呢?”

“殿下您有所不知,奴婢們這些做宮人的,低微如塵,哪一日若是不行了,再遇著個脾氣差的太醫來,可能就沒命了,燒個幹凈一把撒在石井中,也算是個好去處……”

眾人黯然,白蘿不再問了,這個夜,無疑是最冷的……

晨間,白蘿睡的迷糊,靠在壁上一夜的頭,一不小心就錯開了,驀然驚醒來,才發現天已是蒙蒙亮了,進進出出的宮人們一如既往的安靜,無聲息的腳步,透著訓練有素。

無奈揉揉僵直的脖子,吐了一口濁氣,伸展都麻木的腿時,她眼睛一亮,拿過落至腳下的長衫湊近一看,月白的素雅一重裳,外用銀線於邊角處,方勾了淡淡清曇花,內點明黃,流光暗轉。

難不怪她後半夜突然覺的全身暖了好多,很明顯,昨夜有人給她蓋上的。這是女人的衣服,整個東宮能有這樣的衣飾,也就只有一個人了。

這個答案無疑讓白蘿面紅了半晌,當然不是感動,而是發自內心憤怒,她既然都半夜出來給她蓋衣服了,怎麽就不能順便喊她進去睡?

一陣氣悶,想想現下時間,該是衛明貞去準備上朝了,前思後想,白蘿都不知道該不該進去?還是繼續裝睡?

“殿下,太子殿下讓您進去。”

聲音很熟悉,白蘿擡頭一看,發現是昨晚說話的那小宮女,便投了一笑過去,起身時,麻木的腿差點沒失上力,一個踉蹌,那小宮女倒是眼尖手快,一把扶住了她。

“殿下您小心些,讓奴婢給您揉揉腿吧。”

十四五歲的小姑娘,紮著兩個花包髻,簪了嫩黃的珠花,水靈靈的小臉是單純和嫻靜,想起她昨夜那顆八卦的心,白蘿便笑了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回殿下,奴婢叫喜兒,是看冷宮的老公公給起的名。”

帶著些許欣喜的眸子透亮,看的白蘿極是好感,便問道:“為何是……”

十指用著巧勁輕柔回旋在一雙腿上,叫喜兒的宮女,稍是擡頭淺笑回道:“奴婢生來就沒個爹娘,是那公公帶了入宮來的。”

白蘿不禁唏噓,立時喚了人起來,看了看,便兀自進內殿去了。

昏暗的視線被上百盞一夜未熄的燈火照亮,第一眼,白蘿便看見坐在梳妝臺前的衛明貞,身邊不下十來個宮人,左右伺候著洗漱。

明鏡中,白蘿生生對上了她幽黑的眼睛,平靜而又冷淡,與她嘴角掛著的笑意,甚是不符,也不知她到底是在笑,還是在如何。走上紫絨的地毯,白蘿便隨意坐在了牽著玉石的矮榻上,理了理自己個的衣裳,妄圖忽視來自某人的逼視。

白蘿就納悶了,昨夜也沒見著衛明貞喊疼,她也就認了,更惡劣的地方她都睡過,東宮側殿的大門口,總的來說也算是好的了,這僵了胳膊腿兒的睡了一夜,看架勢是還要遭受非人待遇啊!

好在也沒被叫起來,就一直坐著旁觀一代太子殿下的梳妝打扮過程,偶爾聽著旁側內官邊是說話邊是記錄,便忍不住想笑。

“殿下昨日入食三膳,中喜食素菜,不喜葷腥,飲茶十三翻……”

彼時,已著裝完罷,宮人們是自覺退下,偌大的寢殿立時空蕩,餘下內官還在念著昨日的記錄冊。

抱著月白的長裳,白蘿幾步過了去,瞧著鏡中雍容華貴的人,一面外漏的皇家氣勢,當真叫白蘿些許生畏,目測內官已經退到十步開外。

“殿下,你的衣服,昨夜……”

說不出半個謝字來,可白蘿還是打心底想表達些什麽來,所以遞過衣裳的手,都是幾經壓制,才沒把它扔地上狠狠踩兩腳,以示心中不滿。

熟料,衛明貞只對鏡隨手撫了撫雲髻中的龍頭簪子,便說道:“不是本宮的。”

“啥?”白蘿瞪大了眼睛,將手中的衣裳捧近了再次細看,很明顯她沒認錯,重點是領子口處,還繡著她衛明貞的符號呢。小朵金曇花,針線縝密,無形透著一股素雅之氣。

“殿下,這個不是……”

“昨夜,殿下攏共翻身十次餘,三更天方眠,中出三次,其二為太子妃白氏披衣。”

瞬間,整個大殿都安靜了,白蘿卻是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出了聲,抱著衣裳也沒給衛明貞就走了,看到她那樣的人居然臉紅了,若再不閃人,只怕會被滅口噠。

這件事情此後沒再提,不過白蘿再也沒見著那位內官了,聽說是被上頭命令,調去掃冷宮了。

東宮早膳備的早,白蘿沐浴過後方才同食,詭異的是衛明貞居然還沒走,也就這時,白蘿才發現這人穿的不是朝服,而是自己的宮裝。

對邊的南夜和白蘿同時入座,瞧著脖子不敢大動的她,便笑道:“喲,殿下的大榻不是很軟和嗎?怎麽把太子妃殿下睡成這般模樣了?”

那似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陣勢,無疑叫坐在上首的衛明貞顰眉,握著象牙筷箸,夾了一塊蝴蝶糕,親自放在了南夜面前的碟子中。那妖男作勢要端起朝白蘿炫耀,卻陡然聽見衛明貞帶著笑意的清冽之聲。

“阿夜,吃些東西,別說話了。”

還暗搓搓幻想著,睡上衛明貞大榻的南夜是怎麽翻滾在那裏的白蘿,手中的八寶碗都要偏掉了,甫一聽到這麽一句話,自動腦補成……

多吃點,堵住你的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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